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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号 慎关 定期换房

[1917] 斯科梦见了什么

*William Schofield / Tom Bl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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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壶随着晃动发出沉闷的响声,对面人伸出手抬起压低的帽檐,露出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和圆润柔和的脸廓。“没有水了。”威廉·斯科菲尔德听见他说。


汤姆·布雷克的行为举止里总有几分令斯科讶异的烂漫,譬如当下的时刻,布雷克似乎并非在宣告一桩危机,而是语气轻快,像说起件如鞋边又多破了个洞那样早已无关痛痒的事。他的生性乐观和少爷似的眉眼,再加上那些不知从哪听来的玩笑话,很难让人不去亲近他。斯科也是其中之一。


相比下,斯科更多的时候是在听,而不是说。男孩瘦削的脸上往往是紧抿的唇,显出平静的神色。


有一次新兵扎堆坐的时候,布雷克坐在他旁边。新兵蛋子年纪相仿,熟得很快,一聊起不讨喜的军官和喜欢的女人就热火朝天,偷喝了酒的哼哼着勾住抽烟的肩膀,捋不直的舌头唱起了“Boys in Khaki, boys in blue”。几个少年把目光投向刚刚用自家哥哥被母亲揍的糗事故事征服他们的“布雷克!”——他也不害臊,咧着无忧虑的笑站起来,还把手伸到了斯科面前。


那是斯科第一次认识布雷克,他眼睛明亮,歌声流畅。


斯科借他的力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下雨就好了。”布雷克舔了舔裂开的嘴唇,斯科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至少能找找弹坑里不算太脏的水,洗把脸。”


“路会难走。”斯科简短地回答,偏过头看他,看了很久才补充说,“那些泥。”


布雷克不置可否,他的目光游离开来,看向战壕的顶端,翻越到遥不可及的地平面上。口渴的人却不学斯科般惜字如金,他像是笃定了心思要接着往下说。“雨能冲洗硝烟,冲刷鲜血,淌进溪流,汇进大海里。”

布雷克善于在他的故事中加许多描述性的语句。


“四月份下过雨,那些埋在地里的种子才算真正开始长,我母亲告诉我的,而且是一种你无法想象的速度,尤其是那些疯长的杂草,一丛一丛的,密得看不见刚栽下的矮树苗,风吹过来就像掀起了绿浪。鸟叼来的不止草籽,还有花,各种各样的,白的红的紫的,星星点点落在地上。果树喝饱了水,到夏天的太阳一晒,更能长高。”


斯科看着布雷克闪烁的眼,也开始怀想一阵春天的风雨能够把他吹到繁茂在回忆深处的果园。这不是布雷克第一次跟他说起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而他也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


布雷克说到这实在口干得难受,他停下来,试图调整僵硬的左臂,斯科的肩膀被他蹭到受伤的位置,生理性地抖了一下。


"你还好吧?"布雷克几乎是立刻发出关切的询问,接着是连声道歉。他伸手紧了紧那块区域的纱布,望着自己替斯科做的绝不算好看的包扎,脸色还有些窘迫。


“没事。”斯科说,他还觉得有些好笑。他的包扎技术事实上比布雷克好上太多,毫无疑问的,只是他没法拒绝汤姆·布雷克的那双好看的眼。


“好吧。”布雷克孩子气地发出叹词,咕哝着,其实他也比真正的孩子大不了多少,“好吧,还是最好不要下雨了……”



“下雨会打湿你的纱布的。”


斯科瞬时感到自己的胃一阵震颤紧缩,像是布雷克说的那些疯长的杂草都挪窝过来纠缠牵扯,以免让人看见正当中开得正盛的樱桃树。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胃部强烈的不适推动他凑近了布雷克。


斯科急促地亲了他。仅仅是唇一刹那的压迫,斯科马上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转过了头。


布雷克出现了有史以来最长的沉默。在这期间斯科艰难地握着枪柄,理智也带回了一部分的悔恨,反复摩挲着它,暗自怀疑要把枪摸出锈来。


“斯科,”布雷克终于开口了,喊他的语气如常,“你的嘴唇比我还干。”


“没有水了。”他强装镇定地回答。



——————



水滴声渗透到斯科菲尔德的断断续续的梦境,像温柔的手牢牢拉住了他下沉的灵魂。


水声,雨声,春天的风声,和他的男孩。


斯科菲尔德在楼梯上的那片黑暗中醒来,大口呼吸着。


他意识到布雷克又一次救了他,即使他不在身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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